Voyager

喜欢辣的。不怎么用Lof,欢迎同担来微博找我玩@ -次要船员-

Sheepdog 4

吴邪说,就到这儿吧。


黎簇俯在他身上,两人脸对着脸。这是个私密而温馨的时刻,他感到恍惚。


吴邪难得温柔地去捧他的脸,眼里有点忧伤,他说,我们只能到这儿了。


梦境倏忽坍塌。


黎簇从安全屋凌乱的桌面上抬起头,电脑屏幕的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睛。他的桌上堆满了啤酒、咖啡、功能饮料的空瓶子,这些天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一睡不醒,还是不眠不休。他揉揉眼睛,看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,两点三十七,这是吴邪走后的第十一天,这是他逃亡生涯的第十天。


上面对吴邪的案子很重视——或者说他们做出了重视的样子,特地派来了一个专案组。黎簇跟他们在审讯室里耗了一夜,就他看来,那些问题还挺浮皮潦草的。他不知道这些人是玩忽职守惯了,还是压根就是被幕后黑手派来收尾的,总之,他不相信他们打算还任何人以公道。这一颗炸弹不仅是为了除掉吴邪, 也是为了拨乱一架天平。一番洗牌过后,上位者毫发无损,替罪羊显而易见。


黎簇的DNA会出现在吴邪房间里不该出现的地方。吴邪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他没来得及处理的间谍软件。他是吴邪的贴身保镖,炸弹却“巧合地”出现在了离他较远的舞台那侧。


真是讽刺。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黎簇本来想要的,但他还是走到了这个境地。


国安局的后路也断掉了,一颗炸弹把他们给黎簇的保障炸的灰飞烟灭。黎簇想过或许他们就是罪魁祸首,早就算计好了该怎么弃卒保车。但这解释不通,他们通过黎簇能够获得吴邪的全部日程,最后就想出了炸弹这么个简单粗暴的方式?或许这是一个信号?他又想到了那天夜里出现在吴邪房间的神秘男人,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?他回忆起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,黑眼镜明确对吴邪表示了担忧,而转天他也一直是心神不宁的样子。他是否冒了什么不必要的风险,才导致他们都陷入泥沼?


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,这些想法都像不怀好意的秃鹰,盘旋在他脑海中,让他濒临崩溃。但他不能。他要争分夺秒把这件事调查个水落石出,不仅是为自己,更是为了吴邪。


他偶尔会在半梦半醒之间得到片刻虚假的宽慰。在那样的梦里,吴邪就躺在他的身边,在五星级酒店柔软的寝具上,揽着他的腰,腿和他的交叠。黎簇依偎到那片温暖中,一颗心就从半空中的钢索上回到陆地。那只能维持短暂的几秒,梦醒后身边依旧是硬板床和冰冷的空气。吴邪甚至没能留下什么能给他做纪念的东西。除了最后在车里的那张名片。


黎簇点着烟,对着那张名片沉思。他这些天来经常这么做,在脑子里回放吴邪出事以前的每一个细节。在车里的时候,吴邪的表现相当古怪,当时他只当做是紧张的反应。现在想来,他的欲言又止或许就是一个讯号。他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,或许这张名片里有他想要传达的信息。


当然,这也可能真的只是一副普通的、不再有用处的眼镜的所在地。黎簇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,他很可能已经疯掉了。不管怎样,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,而这个方法实在谈不上明智。


黎簇管不了那么许多。哪怕为了再收集一些关于吴邪的碎片,他也愿意冒这个风险。


***


黎簇压低帽檐,避开大路,七拐八拐地走进一条小巷。巷子两旁堆着废弃的三轮车和一捆捆纸箱,砖墙破旧颓圮,看起来一点不像个开眼镜店的好地方。附近几百米没有一个摄像头,倒是方便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黎簇攥紧了那张名片,小心谨慎地走进这条逼仄的巷子。他对着门牌号一个个数过去,果然在路的尽头找到了正确的地址。木门虚掩,看不出是否有人居住。


他推开门,才发现小院里别有洞天。这里充满烟火气息,丑兮兮的古董花盆里有生长蓬勃的花花草草,墙根下甚至有个葡萄藤架。当然,最令他惊讶的是,这里确实是一家眼镜店。工作室的门大敞着,里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框架和镜片,看上去精巧讲究,价格不菲。这里似乎是家合法经营的正经店铺,虽然怎么看都是个古怪的组合。黎簇猜测,这大概是间祖传的屋子,店主恐怕也是继承了什么独特的手艺,酒香不怕巷子深,总会有识货的老顾客照拂。


楼梯上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。黎簇心一沉。如果这里真的没有任何蹊跷,店主一定会对打探一位死去议员的陌生人产生怀疑。无论如何,先探探情况总是没错的,于是他清了清嗓子,说:“您好,我是来……”


他的话在认清来人的时候折在嘴边。


男人依旧戴着那副墨镜,皮笑肉不笑地扯扯一边的嘴角:“你可算找来了,再磨蹭几天我就没耐心了。”


话音未落黎簇就已经出击。黑眼镜轻巧一闪就躲过了他的拳头。黎簇的近身格斗成绩并不差,对方竟然能把他的招式一一化解。几招过后黎簇急火攻心,露了破绽,黑眼镜则抓住这点优势,一下把他压在墙上。


他急红了眼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和吴邪有什么关系?”


那人慢条斯理地说:“小崽子火气挺大啊,你平时也这么莽撞?”


黎簇咬着牙说:“放开我!”


没想到身上的钳制真的松开了,黑眼镜后退一大步,举起双手:“你先听我说——”


黎簇警惕地盯着他。


黑眼镜说:“是吴邪送你来这儿的,你动动脑子就该知道咱们是一边的吧?”


黎簇冷哼一声:“你不看新闻的吗?除了你可没人觉得我和吴邪是一边的,我自己都不这么觉得。”


黑眼镜摆摆手:“我知道你和吴邪的事儿,也知道你为什么惹了麻烦。这些你都不用操心,假如事情顺利的话,一切很快就能了结。”


他在抽屉里翻翻捡捡:“你也知道吴邪这人,心思重,控制欲也强。其实他是以前吃了亏才变成这样的......这些姑且不说,反正这么多年,就算他变了个样子,从始至终也只想让身边的人能好好过下去。即使他不在了,也要想出个所有人都能善终的法子......除了他自己。”


黎簇从他这一顿没头没脑的话里提炼出了重要信息:“你的意思是,他知道自己...?”


“没错。而且他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对你说的。”黑眼镜终于抽出来一个黑盒子,拍在黎簇眼前的桌子上,“我就是他的传话筒。”


黎簇盯着这盒录像带,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。他吞咽了一下,颤抖地拿过那盒磁带:“所以他…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?如果我没有想到来这里看一下……”


黑眼镜耸耸肩:“他赌了一把,来与不来都是你的选择。但其实就算你不出现,事情也会有另一种发展方向。他总是做最坏的打算。当然,最好的计划就是眼下的情况,恭喜你没辜负他的期待。”


黎簇一声不吭。吴邪曾说“我没想到你会留下”,他当时就感到诧异,究竟是什么时候,自己让吴邪觉得他是在孤军奋战,让吴邪觉得所有人最终都会离他而去的?事实上,他辜负了他的期待,不止一次,甚至是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。


这次他不能再让吴邪失望了。


***


磁带咔嚓咔嚓转起来的时候,黎簇的心也被揪紧了。


吴邪出现在画面中间。他在调整摄像头,脸凑的很近,黎簇能看到他两扇睫毛投下的阴影,那么鲜活,到了让人心痛的地步。


他往后坐好,对镜头微微一笑。


“你好,黎簇。


“当你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,我应该已经不在了。


“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了。你那么聪明,不可能对我的那些小动作毫无察觉。我很抱歉要把你卷进这盘大棋里来,但相信我,你本来不在计划之中。命运有时候会把我们推到奇妙的位置,你也许会感到愤怒和无助,但这么多年来,如果我有学到一件事,那就是命这种事,我们只有接受的份。


“接下来这个故事有点长,我希望你能耐心听下去。在故事的最后,会有我对你的最后一项请求。当然如果你不想听,我也不会怪你。你有充分的理由,我亏欠你的太多,没资格再要求你什么。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做的一件事,可能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,就是让你们黎家父子团聚。”


黎簇的身体冻住了。


“没错,黎一鸣还活着。我一直都知道,因为是我在他的证人保护计划上签的字。我也会为你做同样的事情,无论你是否接下这最后一个任务,黑眼镜都会帮你和你父亲团聚,隐姓埋名,过上新的生活。


但如果你选择听下去……”


吴邪垂下眼睛轻轻笑了。


“那证明我没看错人。”


他顿了顿,伸手去口袋里摸烟。好像点上以后,他才有勇气透过烟雾再重新直视镜头。黎簇定定地坐着,饥渴地用眼睛捕捉他每一个动作,指甲不知不觉陷在手心里。


接下来吴邪告诉了他一切。从汪家和九门的斗争,讲到了张起灵如何成为政治利益的牺牲品。汪家早已渗透进国家机器内部,他们能架空律法,改写规则,目空一切。在张起灵失败之后,吴邪接下了与汪家抗衡的重任,可十年的对抗发展成一场漫长的拉锯战,他快没有时间了,于是他决定引进一个变数。


这个变数就是黎簇。吴邪一直替黎一鸣关注着他的信息,适逢他受伤退伍,一切似乎都是冥冥注定。


局布得天衣无缝。吴邪的手段让黎簇刮目相看。他应该为被欺骗而愤怒,但实际上他只感到无力。吴邪还不熟悉他的时候便一手安排了国安局的人接近他,明为“策反”,实为试探。黎簇的表现超出了预期:精明谨慎,颇有做双面间谍的天赋。如此一来,后面的道路也被铺平,棋子各就各位。在变故发生之前,吴邪本来是想要亲自和黎簇解释清楚,让他打入汪家内部,和他们里应外合。和国安局的交易将会是他最好的保护色。


但他另一边逼的太紧了,汪家无路可退,只能开始反扑。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,一切已经太迟了。


所以他平静地安排了自己的结局。


“……这场游戏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。剩下的路我已经铺好,我的人会确保一切照计划运转。但我还需要一个人,一个能接近引线的人。”


他从那张布满噪点的屏幕上向黎簇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
“你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骂我。人都没了还在这儿对你发号施令。确实,你没有义务再为我做任何事了。但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向你求助,黎簇,这件事对我、对这个国家,都意义重大。”


吴邪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脚碾灭,他保持着这个漫不经心低下头的姿势,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。


“当你十年只带着一个目标生存时,很多事就变得不重要了。我伤害过很多人,利用过很多人,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变得麻木了,所以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……”


停顿。


“你八成不会信……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伪君子。我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正名,也没办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。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让你知道,我们之间不仅是利用。我……我从来不想让你受伤,假如我自己单枪匹马就能了结这一切,我绝不会拖你们任何一个人下水。但我不能。我不能……”


吴邪按了按眉头。


“对不起,我们得说再见了。保重,黎簇。”


画面黑屏了。


***


黑眼镜自认为是这十年里,和吴邪最亲近的人之一。从小三爷到吴小佛爷,他看着他一点点披上铠甲武装柔软内心。但最近,黑眼镜开始怀疑那层层保护之下到底还有没有一颗心。


他听到了黎簇在楼上弄出来的动静,决定让小孩随意发泄一会儿,索性走到门口去抽烟。远方乌云翻滚得很有戏剧性,像天花板上的宗教主题油画。山雨欲来。


过一会儿楼梯上响起脚步声,黎簇走到他身边,神情凝重,眼里血丝密布,一下子仿佛成熟了几岁,一点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了。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黄鹤楼,说:“借个火?”


他俩共享了一支烟那么久的宁静。


黎簇攥着烟盒,突然说:“我以前还劝他少抽点这个。”


黑眼镜研究了一会儿少年人的侧脸。他用严肃的口吻说:“你可想清楚了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”


黎簇抬头,目光炯炯。那是一双写满执念的眼睛,似曾相识,仿佛昨日重现。


他说:“我从来也没想过回头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

如果还有人在看的话,首先抱歉很久没有更新这个号了。不出意外这篇最近可以结束了。然后我再去填别的坑233


这几个月我其实是,爬墙去热圈暖和了一下...但最近吃了别的年下感觉不如我们簇邪得劲!!!


评论(14)
热度(45)
©Voyager | Powered by LOFTER